我認為這要看藝術家創作的目的,是為了讓人買單?或是為了自己?
十六世紀文藝時期米開朗基羅是接受報酬委託製作的工匠,二十一世紀的藝術家是否也該是如此。因為寫出人們想看的故事而得到報酬,而不是因為「寫故事」這件事得到報酬。
〈藝術與金錢〉本書很精彩的一章。
藝術是門生意
藝術家其實與開餐廳並無二致:你正在滿足一個無法確定是否存在的需求,沒有人應該為做出大家不買單的東西得到支持。藝術始於一筆投資,往往由創作者全額負擔,首先是時間,再來是製作成本。出版商提供預付金換取未來利潤。
如果說藝術家在金錢方面天真,那是因為有人告訴他們別去想這個問題,「錢」似乎變成了髒話。然而沒有人應該為了工作獲得報酬感到內疚,甚至只是「想」得到報酬就感到內疚。
自我行銷的藝術家
認為藝術家可以成為商人,就跟認為商人可以成為藝術家一樣不合理。
建立受眾即「發展關係」。有機而持續,不是只有出書時,成功不是因為藝術作品,而是擅長講述自己的故事。藉由販售自己來販售作品。他們要的不是樂團,是「實境秀」。與七千人建立實際而脆弱的人際闗係,把通常與最親近的人才會有的友誼擴及陌生人身上,這些連結維持了財務,但也非常可怕。大多數自我宣傳的人絕對滿心羞恥、自我厭惡,但又覺得不得不這麼做。
自我行銷將成為生活常態,像倒垃圾一樣。
行銷成功最後的結果是:人們希望你重複自己。藝術成就總有期限,藝術家的生活不是盛宴就是飢荒。有些人幾十年來靠著懷舊的巡演維持生計,為日益減少的粉絲冒充以前的自己。
Cream always rises to the top ?
當今職業藝術家覺得自己的作品被埋沒在一大堆業餘垃圾之下,難以分辨抛光的糞塊與金塊。(我覺得這句話有點「酸」。)
科技烏托邦主義者的「長尾理論/long tail」認為網路是無限貨架,會讓長尾變長並變粗,但現實是:胖頭更胖,長尾越來越細。要有人「知道」才會「搜尋」的注意力經濟。
守門人把人拒於門外很殘酷,但對藝術家而言,沒有守門人更殘酷。
虛假意識/false consciousness
虛假意識/false consciousness,也稱否認作用/denial,或偽善,常由馬克思主義者提出,通常指資本主義社會向無產階級灌輸有關物質性、意識形態和體制的誤導性想法,隱瞞無產階級受到剝削的事實。
在研究生試圖成立工會的時候尤能看到。這領域充滿左派專業人士和他們賴以為維生的非營利機構,透過資歷累積地位,再進一步轉換為現金。作者可能無法透過詩集獲利,但可幫助她獲得教職。展覽可能沒有收入,但經紀人可提高作品售價。補助、講座、駐村、委託⋯⋯都是洗錢方式。你不是透過販賣東西得到報酬,只是因為你的身分、你做的事。secret money。
電影入選日舞影展或電影節的導演,大多數人都「認識」一位想要為此出資富家子弟。富人想要參與藝術,這與人們購買繪畫的理由是一樣的,因為他們想要獲得一小塊那種身分。
找駐村藝術家、在社區中成立書店,藝術家相當於是漂亮的公園或自行車道。
藝術繼承了信仰的角色,成為進步階級的一種宗教,人們透過藝術滿足精神所需:意義、指引、昇華,你不能同時服待上帝與財富。藝術家是新的祭司與先知。
日舞影展的人都是希望能變成「不獨立」的「獨立」藝術家。Andy Warhol、Jeff Koons以吊兒郎當的態度誇耀他們對金錢的興趣,展現出一種琢磨得更精緻的典範。把藝
術純潔性做為行銷策略,反商業化往往是商業化的舉止,表達反市場價值可以提升藝術家在市場上的成功。
當藝術成了裝飾品、宗教時,當背負金錢包袱的藝術家賤賣自己,而精於打算的聰明人從他們身上獲利時,藝術家便是虛假意識的受害者。
仕紳化其實是階級鬥爭
仕紳化過程:藝術家在便宜地區定居 → 表演、展覽:酷 → 吸引假文青:咖啡廳...:潮 → 科技雅痞 → 建商造樓 → 原住民/藝術家因生活成本增加(租金貴)移出此區。仕紳化抺去歷史,替換居民。
仕紳化言之過輕,應是階級鬥爭。
藝術家的困境
但有些藝術創作不是為了讓人買單。女性主義者Audre Lorde說:用主人的工具永遠無法拆主人的房子。
藝術必須進入市場,但不能生於市場。藝術家的困境是:在今日能夠做出只來自你自己、只來自你的靈魂、只是你想要的作品,以這樣的藝術家身分存活? 以前可以靠打零工維持生計,把時間精力拿來創作,如今沒有辦法。因為生活成本太高,使我們沒有時間來擁有時間。
二十八歲為困苦搏鬥的藝術家很有魅力,但三十八歲時就不是如此了。往往放棄才是正確作法。允許自己不當藝術家,就跟一開始允許自己嘗試成為藝術家一樣自由勇敢。
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成為一名藝術家的,但我記得其他人是什麼時候不再當藝術家。
藝術的價值
藝術家普遍對思想、經驗與其他觀點的開放態度。
學者是「說不」的人,他們有一股想要阻止的衝動。但藝術家是「說好」的人。在藝術之中沒有對錯、沒有要捍衛的知識,藝術家會說「繼續」、「如果呢?」、「為什麼不?」,他們不會說「證明給我看」。
藝術家創作是因為他們必須去做,他們「上癮了」甚至「壞掉了」,不適合做其他事,他們就是這樣,天生如此。
訂定悲傷五階段聞名的精神科醫師 Elisabeth Kübler-Ross 在演講中提到:為自己做該做的事情,你會獲得應得的。有時不會以你想要的方式出現,但你會得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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