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/06/10

我的少女時代

昨天女兒高中畢業,青春17多美好的年紀啊!

我剛上高一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社團,在大禮堂新生訓練時,有特別時段給社團簡介,但距離太遠,比較好玩的是午餐時的游擊演出。

熱鬧的午餐時間,大家比聊天聲音大,想要引人注意可不是那麼容易,常見做法是人多喊口號,但那個令人驚艷的社團則反其道而行⋯⋯

一個學姐默默走進教室,把一台手提式卡帶音響往黑板旁的蒸飯箱上一放,正好插頭可以插到蒸飯箱旁的插座,接著音樂就來了:急切的電子鼓敲出如雨點的不安,接著是電子MIDI的重拍旋律,一波波推升蘊釀,王傑開唱:

夜裡有風,風裡有我,我擁有什麼?

哇,原來是王傑葉歡對唱的《你是我胸口永遠的痛》!其中「南方天空飄著北方的雪」這句歌詞實在太酷。

當我從歌聲中回神,才發現有個高瘦的年輕男子(其實是削短髮著褲裝的學姐),不知何時已站在講台一側靜靜地抽煙(不是真的但看起來真的很像)。用大姆指和四隻手指頭捏著,吸一口,悠悠吐著,眼神望向教室窗外的蓬疏的白雲。

雲跟風說,風跟我說,我能向誰說?

憂鬱帥哥在女校現身,大家要尖叫了!原本酷熱翻騰的教室一下子安靜下來。大家不聊天了,專心看著講台上不說話靜靜吸煙的「他」。

不想從前,不想未來,我為誰等待?
不要你懂,不怕人說,讓愛隨風沈默。

另一個學姐踩著葉歡的歌聲走上講台。音控學姐把音量轉小,台上的人開始對話,她問:「你為什麼要走?」

男女分手的一齣戲,透過這段MV式的表演完全壓制全場,當三位戲劇社學姐唸完招生口號離開教室時,大家紛紛尖叫歡送。我更是念念不忘至今,後來的確有參加戲劇社,我可以感受,但表演,唉,完全是另外一回事。

潘玫吟,Europe合唱團的超級歌迷,最愛主唱Joey,他有一頭蓬鬆的金色長髮,最有名的單曲:The Final Countdown。家裡只有一個小孩的潘玫吟也孤單吧,同搭245公車上下學,有時下課就跟著她去西門町找Europe海報。和她在一起我不用說話,她自會濤濤不絕說著Europe的最新動態、主唱Joey的身家興趣,買回去的海報絕對可以貼滿房間,「沒錯!我床頭上天花板正是Joey的海報,有天醒來怎麼不見了?原來是膠帶鬆脫,整張海報蓋在我身上!」說到這,她笑得甜滋滋的。然而那天回家她卻氣呼呼的,因為坐在後面的某某故意寫了一張紙條給她:Joey是醜八怪!

另一票同學喜歡周華健、張雨生,喜歡到卡帶要買兩捲,再不然就是買來就對Co,把Copy的卡帶聽壞後,再對Co一次。有人家住桃園,每天坐火車上學就載著Walkman聽整路的《我的未來不是夢》、《心的方向》。

我呢?什麼都不迷,回想起來高中的我是個「旁觀者」,看人家做什麼,保持著距離。當時我沒做什麼是因為懶?還是沒有想付出的對象事物?後者可能多一點。高中「看」了三年,沒有找到什麼,只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。

不過有一件事倒是自發的。

自小最愛邊吃邊看報,家裡飯桌上墊的報紙。在聯合報副刊讀到,有人去圖書館借書,發現每本書最後的還書單上都有一個相同的名字...,那是台中一中的李敖。那時就覺得好酷,到了高中終於有機會、有時間可以放縱自己讀點課外書,而我也真的做了,但實際執行幾次?多久?卻已無印象,只記得珍奧斯汀的《傲慢與偏見》蠻好看的,其他全忘光。是沒做?還是做時不帶心?以致完全沒留下什麼。我想是吸收能力還沒長好,生吞之後消化不良,以致一無所獲。

其實高中有多事,有像六四這樣的大事,也有像後來高二虛榮花了很多時間體力參加的儀隊,但現在都變得很淡,印象深刻的都是些小事。

還有一件。註冊時,講台上有人提到學雜費減免,我看到隔壁桌同學舉手,附上什麼證明的便少繳很多學費,原來她母親是公務人員。講台又唸了一些條件:老師、軍人⋯⋯。沒有,沒有優惠給工地的版模工人,父親頂著烈日在佈滿鋼筋土石的雜亂工地工作,要幫我繳全額學費;但大部分公務人員在冷氣房慢條斯理悠閒度日,卻可以減免學費?心裡實在生氣,尤其那同學剛好有些架子,不太親切的冷漠,更加深我對她的距離。剛開學輔導課分組討論,老師問:「進教室看到不熟識的人大家會如何?」想透過討論讓同學間熟悉點,大家都還陌生,老師剛好點名這個學費減免的同學說說看,她聳聳肩說:「坐遠一點。」

凡學校總是有考試,第一次月考我考的很爛,好像四十幾名(全班五十多人),看到名次有嚇一跳,不過也蠻刺激的。隔天和國中一樣,拿起筆,代家長簽名後便繳回去。如同少女時代的這些細瑣小事,就我自己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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