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元前三千年左右,冰人奧茨一邊肩膀被箭頭深深刺入,手、腕及胸膛也有不少傷痕,似乎是與敵人打鬥之後負傷逃走,失血過多,於奧地利和意大利邊境附近的阿爾卑斯山不支身亡。
這具冰封完好的天然木乃伊,標示人類死於人類暴力的歷史由來已久。
中文書名是《戰爭》副標是:暴力、衝突與動盪如何形塑人類與社會,但還是英文書名比較明確扼要《How Conflict Shaped Us》,而且是用 Shaped,過去式,表示這書只看、只討論過去的情況,對於未來,戰爭會變成如何?過去經驗能幫多少忙?作者也沒有把握。
何謂戰爭
《戰爭論》奠基西方戰爭藝術的作者,Carl von Clausewitz/1792–1831,被稱為西方兵聖,他說:「戰爭是一種暴力,意在強迫對手遂行我們的意志。」
政治理論家Hedley Bull/1932-1985,進一步定義:暴力不是戰爭,戰爭是「政治單位」針對另一個「政治單位」,有別於幫派暴力。
政府因獨占暴力之權,能保障個人安全、穩定社會,也更能有條理、有目的的方式使用暴力,人類變得更和善,但同時也更擅長殺戮,規模也愈來愈龐大。
Thucydides/BC 460-400,古希臘歷史學家,著作《伯羅奔尼撒戰爭史》記述公元前5世紀斯巴達和雅典之間的戰爭。他曾說:「強者為所欲為,弱者必當受苦。」(The strong do what they can and the weak suffer what they must) 但弱者可以決定捍衛自己,挺身戰鬥,而非屈從忍受。
戰爭有經濟上的理由,但也有心理上的原因。比如1914年前歐洲出現一股擔憂:和平讓社會變得柔弱,為了強化國家,好戰分子企圖藉戰爭打造年輕人成強悍愛國者。
民族主義燃起戰爭所需的熱情,工業革命給了它工具,而社會變革則提供可以戰鬥的軀體,加上平民百姓對戰事的支援。
社會控制及支援系統
政府需要知道去哪裡找戰爭需要的錢、資源與人力。
十九世紀開始,許多國家開始「人口普查」,提供有用的人口統計資訊,尤其是符合役齡的男性人數。
公民權與公民證也是為了宣揚人民有義務為國家打仗而生。
1842年之後屆兵役年齡的普魯士男子未獲許可,不准移民在法國的村子裡。村民認為徵兵拿走寶貴的勞動力,年輕男子往往不會被列在正式報告上,官員必須親自去數人頭。如果應徵入伍者沒報到,那麼就要把這失蹤的人找出來。
大部分改善公共衛生、飲食、生活條件及教育的驅動力,都是來自於希望招募到體格健壯的合適新兵。
工業革命,醫療體系,也都是戰爭之後,國家發現進而重視的戰力資源。
戰士
墨索里尼說:戰爭之於男性,一如生育之於女性。
奴隸、罪犯被強迫參戰,男人因理念、情感主動加入戰爭,1914年上戰場的士兵大多都是讀如《三劍客》冒險故事長大的的男孩。也有為錢而戰的傭兵(free lancer/長矛:以槍為武器的傭兵,現在free lancer指的是自由工作者)。
女性在戰爭中的角色
女性參與戰爭的方式:情人、妻子、護士、廚師或性的供應商,美國內戰聯邦/北軍 Joseph Hooker 將軍太好色,他的姓 Hooker 成為娼妓的代稱。
女人的存在讓男人不安,除了性之外,她們還會讓人想起家鄉。
而且就算是女戰士,亞歷塞維奇在《戰爭沒有女人的臉》中提到,回鄉後,有些沒參戰的女人指責她們是跑去前線找男人。
女人不上戰場,但男人上戰場可能很需要女人的支持。維吉尼亞·伍爾夫(Virginia Woolf)《自己的房間》(A Room of Ones Own):
女性千百年來一直在當鏡子,當有法術、有美妙魔力的鏡子,可以把鏡子外的男人照成兩倍大。沒有這樣的法術,地球現在恐怕都還處在沼澤和叢林,大家還在刮羊骨頭刻畫鹿的輪廓,拿打火石換人家的綿羊皮。
希臘神話裡有個例子。西方偉大戰士的楷模阿基里斯(Achilles)從小接受訓練,以成為上乘的殺人機器。當他被侵略特洛伊的希臘指揮官阿伽門農(Agamemnon)羞辱時,痛苦憤怒地求助於母親海洋女神忒提斯(Thetis),她答應他復仇,給了他一副特殊的盔甲。
戰鬥的滋味
同袍用「友情」形容顯得蒼白無力,「愛」又太浪漫。
書中p.261提到,第二次世界大戰在緬甸的喬治·麥當勞·弗萊澤,在一場戰鬥之後驚訝、震撼的發現,他們有個人死了,隊上其他人卻沒有對這件事或死去的人多說什麼。
「他們沒有表現出悲傷,或憤怒,或明顯的鬆了口氣,事實上什麼情緒都沒有;他們並未暴露出震驚或不安的跡象,既不緊張,也不會脾氣暴躁。如果那個晚上他們比平常更安靜些,哎,那是因為他們累得像狗似的。」
然而,臨睡前,當他們把一塊地墊攤開來,將逝者的隨身物都放在上面,每人取走一樣時,他再次受到衝擊。弗萊澤方才明白,那是一種懷念他與致敬他的方式。
平民老百姓比打仗的人更仇悢敵人。如電影《西線無戰事》男主角的排長,戰後倖存,但最後卻是被農場小男孩殺死。
戰場上的軍人可能會稱呼即將殺死的敵人為「朋友」,因為彼此都是正在克盡職責的戰士。「不能怪他們保衛自己而炮轟我們。」他沒辧法恨他們。
暴力的狂喜,讓人第一次射殺人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:「就像在射殺一隻鱷魚,只是更有趣,因為他會射回來。」
美國內戰南軍將軍,1862年在弗雷德里克斯堡(Fredericksburg)看著北軍一次又一次地做著徒勞又代價慘痛的衝鋒時說:「幸好戰爭是如此可怕,否則我們會打到樂此不疲。」
公義之戰?
雖然文明進展,讓現代國家紛爭可藉由「仲裁」協議,或有戰爭法規範,但真要打起來,為了求勝,有誰會放在眼裡?戰爭和人類一樣古老,但和平卻是一種現代發明。
真有所謂的公義之戰?
電影《吹動大麥的風》有句話讓我印象深刻:It's easy to know what you are against, but quite another to know what you are for.
當有人來欺負我時,我很明白為何而反;但要主動出戰,卻很難明白為何而戰。對於主動出兵者,無論理由為何,很難逃避偽善的質疑:偽善是邪惡向美德的致敬/hypocrisy is a tribute that vice pays to virtue meaning。
過去冷戰期間,美俄雙方曾採「同歸於盡」的相互保證毀滅(Mutual assured destruction/MAD)戰略,若一方動武,則將走向兩方、全世界都被毀滅的狀態,是一種「恐怖平衡」。
如今,科技已進展至操作員坐在辦公室裡,指揮機器人去殺害世界另一頭的目標。戰爭脫離現實,變成不見血的電玩遊戲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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